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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遠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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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遠的記憶

《陰影中照進的陽光》開拍後,安若雪又開始忙碌起來。因為這是一部現代戲,而且故事的背景正好也是他們所在的S市,這倒是方便了榮策隨時去探班。

“榮老師又來探班了?”因為榮策實在是來得太頻繁了,所以整個劇組上上下下都認識榮策了。不過鑒於榮策每次來都帶吃的和喝的東西來,所以大家也是很歡迎他的。

“這次給大家帶了一些橙子,大家都過來分一下吧。”

“多謝榮老師破費了,安老師還在拍戲,您先坐下來休息一下。”

榮策點點頭,找了一個旁邊的位置坐下來,默默地看著安若雪演戲。

安若雪這一場戲演的是她發現她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在其他城市工作幾年,再次重逢的時候,卻整個人都變了,焦躁易怒,對身邊的一切都充滿敵意,總覺得身邊的人都要陷害她,她想要勸她的朋友去醫院看看,得到的卻是朋友近乎歇斯底裏般的怒吼。

“好,卡!”導演對這一幕的拍攝非常滿意,“安老師,這裏的情緒很飽滿,不錯,繼續保持。”

安若雪謝過導演的誇獎之後,看到榮策,便走了過來。

看到安若雪面有倦色,榮策趕緊站了起來,讓安若雪坐下,並給她捏著肩:“是不是累了?”

安若雪搖搖頭:“只是想起了我小時候的朋友。”

看著安若雪的神色,榮策猜到她那位朋友大概不是很好:“你的這位朋友也有心理疾病?”

安若雪開始講起了自己的經歷:“小時候我們是鄰居,從幼兒園到小學也一直在一起玩,關系非常好,後來初中的時候,她隨她的父母去了別的城市生活,那時候手機還不怎麽普及,可即便是這樣我們也經常通著信,保持著聯系。她告訴我,她去的城市,那邊說的地方話她根本聽不懂,而且面對這樣一個外地來的小姑娘,她也受到了很多排擠,而她的父母又忙於工作,把她往寄宿學校裏一放,經常不管她。她又沒有朋友可以傾訴,只有遠方的我還能聽她說說話。後來我們開始用□□通訊,這比用信要快上很多,她才有了一段短暫快樂的日子。可是為了可以跟我聊天,她開始頻繁地逃課去網吧,終於被學校發現了。她被學校通報批評,也被父母狠狠地教訓了一頓。我至今還記得她最後一次跟我聊□□的時候,是那麽的傷心,她說她可能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跟我聊天了。我那時天真的以為只要考完試就好了,卻沒想到從此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說過話了。幾年以後,再次聽到她的消息,是聽說她跳樓自殺了。”

“所以其實剛剛在戲裏,我有一瞬間是覺得我又遇見了小時候的好朋友,我想拼命拉住她的手,告訴她這個世界還有人在乎她,那些不好的經歷終究會過去的。”

榮策從安若雪的身後走到了面前蹲了下來:“你現在就是在拯救小時候的她,也是拯救小時候的你自己,你不要自責。這部劇播出之後一定會引起社會上對於青少年心理的重視的,你的選擇沒有錯。”

安若雪看著榮策:“說起來還要榮老板的鼎力支持啊,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就會放棄這樣一個好的劇本了。”

“別光嘴上感謝啊,來點實際的。”

“那你想要什麽?”

“比如,以身相許?”

榮策以為安若雪又會像以前一樣笑著說他不正經,卻不曾想,這一次,安若雪笑著點頭:“好!”倒是讓榮策一時間楞住了。

嘉嘉這時候拿了幾個橙子過來遞給了安若雪和榮策。

“謝謝榮哥親情讚助的橙子,這橙子真好,用手就能把皮剝下來,而且味道也很甜。”

安若雪接過嘉嘉手裏的橙子,嘗了一下,果真非常好吃。

“這橙子你是在哪裏買到的,真的很不錯,我也想多買點。”安若雪一邊吃一邊詢問榮策。

“你忘了?就是那次你拍橙汁兒廣告的那家果園,我不是把它買下來了嘛,正好現在橙子成熟了,我就索性摘一些來給你們吃。”榮策解釋道。

嘉嘉特別捧場的“哇”了一聲。“天吶,榮大總裁,你這也太浪漫了吧。若雪姐拍個廣告你就把果園全部買下來,這難道就是霸道總裁的魅力嗎?”

安若雪拍了一下嘉嘉的頭:“你清醒一點,這果園我們榮大總裁當初買的時候,人家說看中的是果園的商業價值,跟我可沒什麽關系。”

“安老師這是在暗示我什麽嗎?那既然您這麽說了,我明天就去把果園改成你的名字。”榮策很上道地接上。

“這還差不多。”安若雪又吃了一瓣兒,真的好甜啊。咽下橙子之後安若雪眼珠一轉,有了新的想法,“我還喜歡吃櫻桃,你能再買個櫻桃園嗎?”

嘉嘉:“姐,草莓也好吃,再要個草莓園。”

榮策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行。”

安若雪看到榮策咬牙切齒的樣子,覺得可愛極了,正好導演那邊又喊開拍了,她吃掉手裏的最後一瓣兒橙子,在榮策身上擦擦手,便起身離開了。

這天拍的是一場水中的戲,講述的是安若雪的朋友想要跳海,安若雪努力地阻攔她想要拉她回到岸上。

為了能最大程度地還原實景,劇組真的找了一個海邊進行拍攝。

開拍聲響起,安若雪馬上進入狀態,開始聲嘶力竭地試圖喚回自己的好友。然而好友在靜靜地聽安若雪說完之後,沒有回頭,而是繼續頭也不回地向著海的更深處走去。

看著逐漸遠去的身影,童年失去好朋友的陰影襲來。安若雪還記得自己得知從前的好友選擇用自殺結束自己的生命這一消息時是在夏日的一次飯桌上。

電風扇在頭頂吱吱呀呀地轉著,窗外是聒噪的蟬鳴,熱浪一股一股地襲來,母親在飯桌上狀似無意地提起了她的朋友。

“若雪呀,還記得從前跟你玩得很好的張阿姨家的珊珊嗎?”

“記得呀。”

“她跳樓自殺了。”

原本慢悠悠吃著飯的安若雪一下子停住了筷子。

“唉,這可憐的孩子,聽說這孩子跟著父母去了外地之後,都聽不懂當地人說話,在學校也安安靜靜的,這突然之間跳了樓,誰都沒有想到。據說是在學校裏受了欺負,你張阿姨啊,據說一夜之間白了頭發。要我說呀,他們家就不該走,在這裏不也挺好的,這孩子也快快樂樂的,作孽呀。”

安若雪不記得自己後來是怎麽吃完那頓飯的,她只記得那個燥熱的夏天在那一瞬間變得讓人通體生寒。她一直不敢相信珊珊真的去了,後來的時間她經常登錄□□,也給她留了很多言,可是無論她說什麽,那個灰色的頭像再也沒有亮起來過。

如今看著眼前的逐漸遠去的背影,安若雪也不知道哪裏爆發出來的力量,在海水中奮力向前。眼看著與好友的距離一點點拉近,這時一個洶湧的波浪打過來,安若雪沈入海中。

在看不到安若雪的一瞬間不少人都慌了,劇組連忙準備救生艇就要下水救人了,導演也趕緊站起來,想要暫停拍攝,不過索性安若雪水性不錯,很快從海裏探出頭來,看著安若雪無事,導演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拍攝下去。

在安若雪的拼命之下,她終於抓住了好友,拼盡全力把她拉回到岸邊。

在岸邊喘勻了氣之後,安若雪緊緊地摟住了好友:“一切都會過去的,你不要這樣子,有我在,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安若雪紅了眼眶,眼淚滾滾落下,現場所有人的情緒都被感染了。

“好,卡!”導演特別滿意這一幕:“安老師,演得太好了,這段情緒的爆發特別好。”

嘉嘉拿著毯子趕緊來到安若雪旁邊,怕她著涼。可是安若雪卻依舊抱著對手演員不肯松手,繼續喃喃自語:“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

對手演員拍拍安若雪的的後背:“我沒事了,我們都沒事了,啊,安老師沒事了。”

聽到“安老師”三個字,安若雪渾身一顫,是啊,這只是在拍戲,沒有人真的要自殺。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安若雪松開了抱緊的雙手,接過嘉嘉送來的毯子。

“抱歉,我,太入戲了。”

“是安老師太敬業了。”

安若雪這種悵然若失的狀態一直持續到當天的拍攝結束,雖然導演特別滿意安若雪這種敬業的程度,但是嘉嘉卻敏銳地察覺出安若雪狀態的不對勁。

晚上拍攝結束之後,嘉嘉護送著安若雪回了家,看到榮策開門之後,安若雪滿臉疲憊地往臥室裏走去。“我想睡一會兒,晚飯不用叫我了。”

榮策很擔心地看著安若雪,在確認安若雪進了房間,關好門之後,嘉嘉小聲地跟他講了今天在片場發生的事情。

榮策沈默了良久:“我知道了,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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